4年前，北京市民李大芬飞到中国香港特区接种了人乳头瘤病毒（HPV）疫苗。2020年5月，国产HPV疫苗馨可宁开始预约接种的消息传来，她开始计划在京为9岁女儿接种疫苗。最新的消息则让她有了更多的期待。
人乳头瘤病毒疫苗俗称宫颈癌疫苗。据世界卫生组织（WHO)统计，宫颈癌是女性除乳腺癌之外的第二大常见癌症，被称为“红颜杀手”。近日，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下称国家卫健委）在答复第十三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代表建议时表示，对宫颈癌疫苗接种纳入国家免疫规划进行统筹研究。这意味着如果纳入免疫规划，以后有可能免费接种宫颈癌疫苗。
可是“一针难求”的“网红”疫苗该如何填补巨大的供需缺口？
另辟蹊径“破冰”
临床数据显示，HPV感染是导致宫颈癌的主要原因。因此，接种疫苗是预防宫颈癌的第一道防线。自2006年全球首支宫颈癌疫苗在美国上市以来，全世界100多个国家已经成功应用这种疫苗，大幅度降低了宫颈癌发生率。
在国产宫颈癌疫苗获批之前，全球仅有两家公司拥有上市产品。 2017年，英国葛兰素史克公司生产的二价宫颈癌疫苗首次在我国获批上市。2017年和2018年，美国默克公司的四价和九价宫颈癌疫苗陆续获批进入中国市场。“价”代表可预防病毒的种类。二价疫苗可预防HPV16型和HPV18型病毒感染，超过70%的宫颈癌由上述两种病毒引起。九价疫苗则能预防92.1%的宫颈癌。
然而，一直以来，我国进口宫颈癌疫苗供应严重不足。数据显示，2018年，全球宫颈癌疫苗计划免疫供应能力约为3000万支，仅在中国，宫颈癌疫苗市场缺口就超过10亿支。这催生了诸多像李大芬这样的“医疗游客”到中国香港特区接种疫苗。
直到2019年底，由厦门大学夏宁邵教授团队和养生堂集团子公司厦门万泰联合研发的二价疫苗馨可宁获批上市，我国成为第三个自主研发生产宫颈癌疫苗的国家，这一巨大供需缺口才开始有了收缩的迹象。
而在此之前的10余年，不走寻常路的夏宁邵教授团队与厦门万泰是在一片质疑声中摸索创新路。厦门大学国家传染病诊断试剂与疫苗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副主任张军在接受中国知识产权报记者采访时介绍，世界上的主流疫苗技术主要是通过动物细胞和酵母细胞的基因重组来研发各种新型疫苗，进口宫颈癌疫苗无不例外。他们团队则依托自主开发的大肠杆菌技术平台，启动宫颈癌疫苗项目，这一技术路线明显有别于英美国家采用真核细胞表达的方法。
“最终工艺路线是否在产能、成本、质控等方面具有竞争优势；能否形成自主知识产权；会不会受到专利壁垒限制；研发难度和速度等都是重点考虑的问题。”谈及另辟蹊径的诸多考虑，张军认为，知识产权是极其关键的因素之一。如果继续沿着欧美制药企业已有的技术路线，对方早已在抗原、制备、配方、使用等领域设置了重重专利壁垒，中国企业势必面临巨额的专利许可费。因此，尽管业界普遍质疑这是走不通的路，厦门大学团队依然坚持攻关克难，研制出候选疫苗，最终获批上市，在国产宫颈癌疫苗的赛道上拔得头筹。
国产宫颈癌疫苗终于在国外企业一统市场的冰面上凿开裂缝。截至2020年底，国产疫苗馨可宁获批签发200多万支，占2020年我国宫颈癌疫苗批签发量的16%。与此同时，沃森生物子公司上海泽润研发的二价宫颈癌疫苗目前已处于申报生产阶段，新三板上市公司康乐卫士的宫颈癌疫苗项目也在顺利推进中。
专利技术“抗魔”
李大芬对比发现，国产二价疫苗单针价格更便宜，9岁至14岁女性接种只需要打2针，而进口二价疫苗在国内接种时需打3针次，国产疫苗进一步降低了接种成本，提高了接种的便利性。
对于普通消费者而言，国产疫苗最直观的优势莫过于价格与便利，但在业内人士眼中，这都是国产疫苗先进专利技术的馈赠。中国国际贸易促进委员会专利商标事务所相关负责人向本报记者表示，利用大肠杆菌生产平台生产宫颈癌疫苗具有杂质少、产量高、生产成本低、生产过程和条件易控、产品副作用小等优点，开创了低成本大规模工业化生产疫苗的新路径。目前，夏宁邵教授团队与厦门万泰围绕二价、九价、二十价宫颈癌疫苗在全球范围内提交了超过150件专利申请，布局在中国、美国、日本、韩国、印度、巴西以及欧洲等多国。
价位越高，杀伤力越大，开发多价疫苗自然成为主流趋势，也更符合广大消费者的诉求。根据前瞻产业研究院分析，目前宫颈癌疫苗市场主要被四价和九价疫苗占领，2018年九价疫苗上市后，四价疫苗的批签发量占比也呈现出逐年下降的趋势。张军介绍，2017年11月，厦门大学和厦门万泰共同研制的九价疫苗（大肠埃希菌）获得临床试验批件。2020年9月，该产品III期临床试验正式启动，力争早日获得上市许可。记者经专利检索发现，沃森生物与康乐卫士都在多价疫苗领域加大了专利布局，也相继开展九价疫苗的临床试验。
与病魔较量，与时间赛跑，新一代疫苗技术已在路上。2019年9月6日，厦门万泰与葛兰素史克公司共同签署了一项全球合作协议，宣布双方将基于万泰的创新抗原技术与葛兰素史克公司的佐剂系统联合研发新一代疫苗。张军介绍，合同签订后葛兰素史克公司已完成第一阶段付款，目前进展顺利。新一代宫颈癌疫苗的开发涉及多方的合作，相关专利布局工作也更为复杂。
为向宫颈癌宣战， 2020年11月，WHO启动《加速消除宫颈癌全球战略》。全世界194个国家首次根据世界卫生大会通过的决议承诺消除一种癌症，战略设定2030年宫颈癌疫苗接种覆盖率达90%。
2020年的全国两会上，多位人大代表建议，尽快实现我国适龄女孩宫颈癌疫苗免费接种。虽然此次国家卫健委仅回复将统筹研究，但也鼓励地方试点。目前我国厦门、鄂尔多斯等部分地区率先实施了部分人群免费接种宫颈癌疫苗政策。“国产宫颈癌疫苗的上市，只是民众受益于疫苗科技进步的起点，只有将自主研发的疫苗尽快接种到广大适龄女性身上，才能真正收获消灭宫颈癌的公共卫生效益。”张军表示。（本报记者 刘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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